作者: gpiuh 2020-06-10 10:52 [ 查查吧 ]:ytshengsheng.cn
“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妹妹吧!”李慶湘急得雙手合十乞求著,小女孩靠在她身邊小臉燒得通紅迷糊著。
一月前,北河鎮(zhèn)被邊境歹人血洗,娘親為救她們死了,她和妹妹好不容易逃出來,跟隨者乞丐流浪者一路到京城外的小鎮(zhèn),可昨夜妹妹慶秋突然發(fā)高燒。
若是李慶秋變成傻子,她恐怕會愧疚一輩子,她忘不了娘親最后的囑咐,照顧好妹妹慶秋。
可她們連飯都是有上頓沒下頓的,哪來錢治病買藥?只有在藥鋪門口乞討。
暮陽逐漸西落,街市不少人只向李慶湘投去同情的目光。
華光鎏金馬車簾子被人揭開,馬車里的婦人語氣帶著幾分煩躁。
“前方怎么了?”
“夫人,前面有個孩子跪在地上求醫(yī),看熱鬧的人多擋了路,我馬上吩咐人繞行。”馬夫回著。
“慢著。”
李慶湘跪得雙腿麻痹,耳畔傳來了一道慢悠悠的馬蹄之聲。
悠悠馬蹄聲傳入耳中,她詫異扭頭,只見一輛華貴的馬車定定地停在自個眼前。
婦人在馬夫的攙扶下款款走到李慶湘面前,她望著那精致的面容,有些怔。
李慶湘從來沒見過這么雍容華貴的女人,艷麗卻又不落俗。
腕間瑩潤的翡翠玉鐲讓她幾乎挪不開眼,她記得北河鎮(zhèn)還未屠鎮(zhèn)時,也有這么一個女人坐著精致的馬車從她面前經(jīng)過。
無禮的打量沒有讓女人惱怒,她反而是落落大方地讓李慶湘打量。
等到李慶湘自知自己越禮后,婦人才俯下身子,在她身邊吐氣如蘭:“我可以救你妹妹。”
李慶湘欣喜抬頭,卻撞進一雙捉摸不透的眼眸中。
婦人慢悠悠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李慶湘眼中的欣喜頓時變得迷茫,她現(xiàn)在一窮二白,實在拿不出什么與她交換。
一雙手沁著一層薄薄汗,她胡亂地擦了擦,躊躇好一會兒才開口:“殺人放火的事,我不干。”
婦人嫣然一笑,像是融化了李慶湘身邊的緊張。
“自然不是。”婦人摩挲著腕間的翡翠玉鐲,輕輕摘下,抬起李慶湘的左手給她戴了上去,“我要你,當我的女兒。”
李慶湘被攙扶著起身,聞言,膝蓋一軟差點又跪倒在地。
當女兒?這算什么條件?
“為什么是我?”
婦人挑眉,眼中染了些許不悅,“倘若你再是刨根問底兒,你這妹妹恐怕就燒成傻子。”
李慶湘望著李慶秋,她臉上紅暈一片,嘴唇干裂浮著死皮,雙眼迷離地瞧著她。
雙手緊捏成拳,李慶湘垂頭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道:“好。”
婦人被攙扶著進了馬車,李慶湘攬著妹妹又瞧了瞧藥鋪,“夫人,我家妹妹……”
“上來。”女人撩著簾子不屑地覷著藥鋪,“這窮鄉(xiāng)僻壤,藥材能好到哪去?”
李慶秋渾身滾燙,李慶湘甚是著急,但婦人似乎已經(jīng)不耐煩,她只得抿唇迅速拉著妹妹上了馬車。
李慶湘很是不自在,抱著李慶秋縮在角落,不知地小聲輕哄。
“今年多大了?”
李慶湘忽閃著大眼睛,細聲細氣地答:“十五。”
婦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除了你妹妹,家里還有什么人?”
李慶湘搖了搖頭,想到那夜慘死的家人,眼眸中升起薄霧。
“只要你肯聽我的話,我保證你妹妹一生衣食無憂。”
李慶湘乖巧的點了點頭,已經(jīng)上了馬車,她自然是做好了這個準備。
只要能照顧好她唯一的妹妹,她就算當牛做馬都愿意。
“你想你妹妹活命,我現(xiàn)在所說的每個字,你都給我記明白。”婦人的眸子厲如劍鋒審視了一眼李慶湘又接著說道:“你今后是夏府嫡女,夏錦嫻。你父親夏啟明,是當今太尉,而我是當今得寵的安貴妃之妹,傅卿文,傅家也是京中的名門望族。”
李慶湘一愣,又暗自咋舌,未曾想這女人來頭這么大。
她遲鈍的點了點頭。
傅卿文慵懶地靠在一旁,美目時不時落在李慶湘身上,又輕飄飄地挪開。
如此審視惹得李慶湘難受,她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窩在小角落。
傅卿文面色一凝,從身后捏出一把折扇,毫不留情地抽在李慶湘脊背上。
李慶湘不敢吱聲,只能緊咬著唇瓣。
傅卿文煙眉緊擰,低聲斥著:“少做出一副唯唯諾諾的下人模樣,別忘了你的身份!”
她難受的挺直了腰桿,神情不自然的端著。
馬車一路行駛,傅卿文帶著她們姐妹二人來到傅家別院。
傅卿文踏進門,丫鬟小廝皆殷勤地圍在她身邊,又好奇地打量著她身畔的李慶湘姐妹。
傅卿文含笑,輕輕一推,李慶湘趔趄,直愣愣站在眾人中間。
“流落在外的小姐回來了,還不趕緊把趙奶娘找來教她禮儀?”
丫頭們飛快找來了奶娘,神情復(fù)雜地望著李慶湘,所有人都不知真相,可趙奶娘和傅卿文可明白得很。
“奶娘,嫻兒在外性子野得很,還望你好好教導(dǎo),下月初十,她可就得回府了。”
傅卿文自顧自地往回走,李慶湘拽緊了她的衣擺,慢吞吞說著:“我妹妹……”
“哦,荷香趕緊把林大夫找來看看小姐的丫頭。”
“丫頭”二字咬得極重,李慶湘心中咯噔一下,連忙垂著頭。
傅卿文只有獨女夏錦嫻,并未有第二個子嗣。
所以,李慶湘再也不能喚李慶秋為妹妹。
為了扮好千金小姐,李慶湘連走路都要一步步學(xué)起,好在這些都難不倒她,但望著面前的刺繡,滿臉愁緒。
“小姐往日琴棋書畫,乃至女紅都是極好,美名遠揚,尤其是那牡丹爭艷圖世人贊不絕口。”
李慶湘自顧自地點頭,指尖又被銀針扎了好幾個洞。
如此笨手笨腳換來的又是一頓藤條,李慶湘疼得怕了,沒日沒夜地鉆磨縫制,才繡好清荷綻放圖。
傅卿文捏著繡花,撫摸著上面淡淡血跡,“再繡一幅,上面血跡斑斑,豈不是讓人一眼就看穿你的笨拙?!”
繡花扔在李慶湘腳邊,她低眸看了看。
傅卿文似乎是有些心軟,遞給李慶湘一盤芒果。
李慶湘猶豫半會這才小心翼翼接過盤子,捏起一塊,小口咀嚼著。
“啪!”藤條掀翻盤子,使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李慶湘維持著方才動作,不知所措。
趙奶娘上前,好心解釋著:“小姐最厭惡地便是芒果,每次一食便會嘔吐不止。”
“給我拾起來吃!”傅卿文瞥了一眼滿是污穢的芒果,命令著李慶湘,“吃到嘔吐為止!”
李慶湘狠喘了幾口氣,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
粉拳緊捏,李慶湘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傅卿文瞟了一眼,卻又不以為意,“你可別忘了你如今可是夏錦嫻,前塵往事通通給我忘干凈!奶娘,李慶秋最近怎么樣了?”
“李姑娘高燒不退,上吐下瀉……”
“我吃!”
李慶湘抖著身子跪在地上,忍著胃里的翻騰,一口一口把沾滿塵的芒果喂入了口中。
吃到最后李慶湘再也受不住胃里的難受,當眾嘔了出來,臟了傅卿文的繡鞋。
傅卿文嫌棄地瞅了幾眼,又在李慶湘身上蹭了蹭,這才滿意地道:“奶娘,以后每日都把芒果扔在地上,讓她吃,直到吐。膳食就不用了,這圓滾滾的身子 成何體統(tǒng)?”
趙奶娘于心不忍,但傅卿文也是不容置喙的態(tài)度,她還是閉上了嘴。
小半月有余,李慶湘終是看著芒果就嘔吐,也摸透了半點琴法,可她彈奏出來那聲兒,使得傅卿文惱怒不已。
原以為又是一頓藤條,傅卿文這次卻只是擺手,“罷了,就道是在外太久,懈怠了這些。”
當日夜里,李慶湘還來不及和李慶秋道別,就被扔上了馬車,駛向了京城夏家。
“我妹妹她……”
“你給我記住,從今往后,你是夏錦嫻,你沒有什么妹妹,知曉了嗎?她仍會在那老宅中休養(yǎng),只要你好好當這大小姐,她就會平安無事,榮華富貴過一生。”
李慶湘閉上了眼,鼻子有些酸澀。
只要慶秋能榮華富貴、無欲所求平安的過日子,她做什么都愿意,不辜負娘親最后的囑托,好好照顧慶秋。
再睜開眼,她的眼神篤定,世間只有夏錦嫻再無李慶湘!
兩日后,夏錦嫻望著富麗堂皇的夏府險些挪不開腿。
“奶娘教你的禮儀都忘了?”
夏錦嫻收斂住好奇,登時掛著規(guī)矩的微笑。
可蓮步輕移,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挖苦:
“呀,母親是帶著長姐的靈牌回來了嗎?”
話音方落,傅卿文腳步便定在此處,面上更是沉了幾分。
沒想到這么快就要面對夏家人,夏錦嫻偷偷覷了好幾眼面色陰沉的傅卿文,一顆心忽然就有些惴惴不安。
她從前不是什么怯場之人,可如今,李慶秋的命捏在傅卿文手中,自己若是稍有大意被人發(fā)現(xiàn)馬腳,到時候她們兩姐妹都得命喪黃泉,那也有愧于娘親不顧自己安危讓她們逃出來。
夏錦嫻跟著在傅卿文身旁定了腳,思忖著那嬌軟的嗓音。
傅卿文總說夏錦嫻無妹,如今臉色這么黑,看來那少女恐怕是偏房所出。
彼時,少女裊裊婷婷而來,夏錦嫻差點看直了眼。
她未曾見過這般美麗的少女,縱使傅卿文也是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但到底上了年紀,或許還因為女兒失蹤已久,她臉上染了些許憔悴。
可這女子不同,她正值豆蔻年華,螓首蛾眉,面容姣好,嘴角噙笑,一雙梨渦若隱若現(xiàn)。
只是她眼中的輕蔑太過明顯,令夏錦嫻有些許不適。
傅卿文霎那間勾勒著唇角,不似之前那么冷漠,她親昵地挽著夏錦嫻的胳膊,和藹地介紹著:“這是你三妹夏如夢。”
雖說嗓音溫柔似水,可傅卿文眼眶里的冷漠卻怎么掩藏不住。
夏如夢眼皮直翻,連余光都不見得分給夏錦嫻絲毫。
夏錦嫻也并沒有做出多熱情的反應(yīng),淡淡頷首道:“妹妹并非娘親所出,不過常年養(yǎng)在娘親房下,按照尊卑,應(yīng)稱一聲夫人才是。”
京城比不得北河鎮(zhèn),偏房侍妾的孩子不能養(yǎng)在自己膝下,多數(shù)都跟在正房身邊,但幼童也不能直呼正房為母親,實在太過逾矩。
夏錦嫻不由得思索,傅卿文方才突然的黑臉絕對與夏如夢那聲“母親”和靈牌脫不了干系。
夏如夢臉上笑意有些龜裂,終于舍得扭過頭望著夏錦嫻。
夏錦嫻高夏如夢一截,此刻居高臨下欣賞著她僵硬的笑容,心中那些恐懼也逐漸消散。
“嫻兒有所不知,你不在的這幾年姐姐整日整日抱著你兒時的衣衫,茶飯不思,寢食難安。”
一陣馨香撲入鼻間,不知又打哪走出來三位女子,個個艷麗至極,不可方物。
為首開口那位一雙瑞鳳眼與夏如夢如出一轍,想來這便是她的生母。
于是夏錦嫻暗自擰了自己一把,硬生生地擠出了幾顆眼淚,含著哭腔說著:“嫻兒不孝,若不是姨娘提起,還不知我讓娘親擔憂了這么多年。”
傅卿文極為憐惜地擦拭著夏錦嫻的淚珠,溫柔地搖著頭,“回來便是好事。既然嫻兒已經(jīng)回來,如夢還是不要把靈牌之類掛在嘴邊,太不吉利了些。”
刀子似的目光若有似無地飄向夏如夢,讓她頓時哆嗦了下。
二姨娘柳儀梅擋在了自家女兒面前,又輕飄飄來了一句:“我記得嫻兒沒走丟之前作了一幅牡丹爭艷圖婦孺皆知,城中紛紛效仿,而后來真主的嫻兒都有些分辨不清哪幅是真作,哪幅是贗品。”
夏錦嫻淡笑,不知她說的什么含義,而一旁的傅卿文卻是回應(yīng)了幾分冷笑。
“從小嫻兒眉清目秀,眾人皆說是美人坯子,走丟之時已有傾城之姿,可如今,怎就有些泯然眾人矣了?”
柳儀梅這聲嗤笑惹得夏如夢和她身畔年紀相仿的女子都跟著輕笑,那可謂是一笑百媚,夏錦嫻自愧不如。
方才夏錦嫻還聽不懂柳儀梅的話,這時也懂了個七八分。
便是說她相貌丑陋,是傅卿文找來冒充夏錦嫻的贗品!
“那時嫻兒遠居在外,水土不服,生了一場大病,肥胖不堪,如今娘親慢慢幫我調(diào)養(yǎng),模樣才是慢慢回轉(zhuǎn)。”
夏錦嫻對自己的樣貌信心十足,就是整個人胖了些。
“是嗎?”柳儀梅挑眉詢問著。
這柳姨娘明里暗里地訴說著站在眾人面前的夏錦嫻恐怕只是個贗品,傅卿文早已是有了幾分慍怒。
就算是贗品又如何?只要傅卿文說李慶湘是夏錦嫻,那她便是貨真價實的夏錦嫻!
“哦,說到這女紅,酷暑難捱,嫻兒在回程途中又繡了清荷綻放為咱們解暑呢!”傅卿文笑著,“程四,還不趕緊把小姐的刺繡呈上來。”
“是。”程四應(yīng)了聲,手腳麻利地捧著夏錦嫻的繡花獻給柳儀梅。
柳儀梅還未瞧得真切,一只蒼老的手就奪過繡娟,輕輕地摩挲著。
走針,絲線盡是從前夏錦嫻所愛,連背后纏繞的兩個小結(jié)都是夏錦嫻從小的習(xí)慣。
夏老夫人審視完刺繡又望著夏錦嫻,若有所思。
老人臉上布滿皺紋,可那雙眼卻凌厲十足,像是要把夏錦嫻整個人看出個窟窿來。
這眼神盯得夏錦嫻頭皮發(fā)麻,雙腿情不自禁往后挪。
傅卿文一把拽緊了她的手腕,警告似地瞥了她幾眼。
“嫻兒,當真是你嗎?”夏老夫人慢吞吞地走過來,撫摸著夏錦嫻的手。
“咦,這雙手怎么起了那么多繭子?”
夏老夫人滿是狐疑,堂堂夏家千金,這雙手怎么跟個農(nóng)婦似的!
“當時嫻兒被撿走,那對夫婦生活拮據(jù),只能靠著種田為生。”夏錦嫻深深嘆了一口氣,“后來我爹在砍柴時意外摔傷,雙腿不便,娘親自幼多病,我不得不幫著分擔憂愁,這滿手的繭子,便是那時留下的。”
夏老夫人聽得眼皮直跳,不停地撫摸著夏錦嫻。
“既然如此,嫻兒那時忙于勞作,怎還會有時間學(xué)習(xí)女紅?”
三姨娘孫月香走到柳儀梅身畔靜靜發(fā)問著。
“嫻兒那時面目全非,唯恐以后娘親不認識我,所以一直不敢落下這女紅。”
“可這金絲銀線怎會是你那般貧窮的養(yǎng)父母買得起的?難不成……干上了那種勾當?”
孫月香胡亂猜測著,一眾人皆是慌了神色,鄙夷的目光如同綿綿針,全數(shù)扎進了夏錦嫻肌膚之中。
“這些自然不是出自那個小鎮(zhèn),養(yǎng)父母買不起,不代表娘親買不起。嫻兒敢用性命擔保,并未做出令夏家蒙羞之事。”
柳儀梅媚眼一拋,“這種事啊,還是眼見為實的好。”
二姨娘柳儀梅骨子里透著媚氣,說著這話時嗓音更是嬌柔得不行,簡直酥到眾人心坎。
可夏錦嫻卻是有些慌張,柳儀梅這模樣像是一條毒蛇,慢條斯理把她逼入絕境。
女子不潔,乃是極為不齒的一件事,夏錦嫻緊捏著拳頭,乞求似的看著夏老夫人,只見她臉上也閃爍著疑惑。
夏錦嫻身子一抖,小聲地喊著傅卿文:“娘……”
傅卿文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fā):“不過就是讓產(chǎn)婆驗一下,嫻兒莫怕。”
夏錦嫻瞬間如同墜入冰窖,燥熱的夏風(fēng)撲在她身上,卻是讓她周身更涼了幾分。
眼看傅卿文這模樣,她也是想驗的,當時她急于找李慶湘冒充自己女兒,卻忘了看看李慶湘到底還是不是個姑娘家,倘若不是,那她前面所做的都功虧一簣。
假若只是一枚棄子,那還是早些清除的好,免得今后節(jié)外生枝。
夏錦嫻把傅卿文的衣擺揪得死緊,傅卿文卻毫不留情,一根一根把她的手指掰了下來。
“母親不妨請杜產(chǎn)婆前來一趟。”
夏老夫人頷首,招手喚來幾個丫頭,連忙去請產(chǎn)婆。
夏錦嫻雙腳像是被釘在原地,她越是這樣,柳儀梅幾個笑得越是開懷,更是肆意地譏誚她早已與他人暗通款曲,不知廉恥。
污穢的話語讓夏老夫人斂眉,她不耐煩地咳嗽幾聲,那些嗓音才消停了些。
小半刻,產(chǎn)婆就踏入了夏家大門,聽聞是為夏家千金驗身,她的目光閃了閃,極為復(fù)雜地打量著夏錦嫻。
夏錦嫻深吸了幾口氣,挪著沉重的步子與產(chǎn)婆進了屋子。
這原是夏錦嫻閨房,常年不住人卻不染一絲塵埃,看來傅卿文對夏錦嫻極為看重,即使她流落在外或許已經(jīng)香消玉殞,還是命人清掃著房屋。
古樸的老床間垂掛著粉色床幔,流蘇隨著微風(fēng)輕輕搖曳,煞是好看。
可夏錦嫻卻來不及欣賞,她雙腿打開,褻褲被產(chǎn)婆扒下,她咬著食指,忍耐著眼眸中騰起的水霧。
不知過了多久,產(chǎn)婆才終于松手。
夏錦嫻如蒙大赦,忙撈著一旁的薄被攏在自己身上,整個人無助地蜷縮在一塊。
產(chǎn)婆連連嘆息向著夏錦嫻道了歉才慢吞吞地走出去,說著:“小姐仍是處子之身。”
傅卿文長舒一口氣,捏著銀子放入產(chǎn)婆手中,吩咐著:“還希望產(chǎn)婆隱瞞此事,嫻兒臉皮薄,傳出去那些流言蜚語她恐怕受不住。”
產(chǎn)婆兀自點頭,那夏錦嫻長得白白凈凈,真不知遭了什么罪,竟然被如此懷疑。
想來方才肯定備受打擊,已是羞愧到極致。
“夫人也好好照顧著小姐的思緒,遭這樣的事,實在有些太殘忍……”
產(chǎn)婆走后,傅卿文眼中蓄滿了淚,有些埋怨地瞧著柳儀梅幾人。
“若是嫻兒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可她也忘了,若不是她態(tài)度冷硬,夏錦嫻也不會如此。
柳儀梅縮著脖子,忙給閨女使了個眼色。
夏如夢登時會意忙拉著夏老夫人的胳膊,軟糯道:“奶奶不很是開心姐姐回來嗎?咱們不如吩咐廚子做幾個姐姐愛吃的菜吧。”
夏如夢又圍著她說了好些好話,夏老夫人臉色這才緩和了些,跟著她一同離開。
傅卿文望著縮在角落中的夏錦嫻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猶豫半晌,她才緩緩開口:“嫻兒……”
夏錦嫻身子縮了縮,啞著嗓音道:“若今日成為眾矢之的的是真的夏錦嫻,夫人還會如此袖手旁觀嗎?”
一句話堵得傅卿文啞口無言,惱羞成怒。
像是一盆冷水,把她心中稍稍漫起的柔軟盡數(shù)潑了個干凈。
她驚恐似地望了一眼周圍,才低著嗓音訓(xùn)斥著:“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這樣的話若是被有心人聽見,咱倆都得完蛋!”
“把你那些個矯情的思緒都給收好了,既然你還是完璧之身,那就沒必要低人一等,等會少做出一番受了委屈的模樣,我傅卿文的女兒,不能出現(xiàn)那樣的神情!”
夏錦嫻應(yīng)聲點頭,但她心中有一個疑惑,若她不是處子之身,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是一具尸首躺在這了?
可她不敢問,她害怕真相太過血淋淋讓她無法接受。
傅卿文似乎是發(fā)覺自個太過嚴厲了般,面前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姑娘,她望了好幾眼,走到一旁拉開衣柜,撲面而來的熟悉氣味險些讓她落了淚。
這都是夏錦嫻最喜愛的鋪子的衣裳,每年新進的上好綢緞都被傅卿文拿去裁制了衣裳,可她女兒卻永遠地穿不上了。
她摁著發(fā)酸的眼眶,挑了一件翠綠色的衣裳扔給了夏錦嫻。
夏錦嫻穿戴完畢,臉上也被小丫頭抹上了胭脂,這才掩去了她臉上的落寞與悲傷。
銅鏡中的姑娘讓夏錦嫻晃神,她從不知道自己還能如此嬌俏。
傅卿文左手搭在夏錦嫻肩膀,右手勾勒著她的臉頰,“若是能再清瘦些,娘能保證,皇子們都會拜倒在你裙下,特別是七皇子,你可要好好抓住。”
夏錦嫻順勢彎了彎嘴角,淡淡垂下眼眸。
七皇子?傅卿文倒也提過幾句,說是小時候皇上與父親定下的娃娃親。
她可不敢妄想嫁入皇家,只想一輩子和妹妹無憂無慮過日子。
隨著傅卿文步入前廳時,眾人的目光險些不能從夏錦嫻身上挪開。
方才她粉黛未施,從前鄉(xiāng)間那些窮酸氣息還縈繞在身邊,如今抹了些胭脂,也不似那些胭脂俗粉,反倒是越發(fā)清麗淡雅了些。
翠綠襯得她膚色越發(fā)白皙,整個人亭亭玉立,分外好看。
之前柳儀梅那些嘲諷便有些站不住腳,向來有著京城第一美的夏如夢臉色也有些難看。
“長姐,來坐這。”
從方才起一直看熱鬧的四妹夏靜雙忽然間開始獻殷勤,這讓夏如夢表情越發(fā)猙獰了些。
夏靜雙掏出有些老舊的絲絹,滿是渴望地開口:“都說長姐繡藝極好,若長姐不嫌麻煩,可否繡一方絲帕送給妹妹作為壽辰之禮?”
“你是什么身份,還敢向你長姐討禮?”
傅卿文的冷聲訓(xùn)斥讓夏靜雙霎時熱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樣讓夏錦嫻也有些心軟。
“無事,到時長姐繡便是了。”
傅卿文臉色微變,礙著眾人在場不好發(fā)作。
一旁的夏如夢挑眉和柳儀梅相視而笑。
雖然傅卿文說那清荷綻放乃是面前人親手所繡,可無人所見,指不定她是專門找人按照夏錦嫻習(xí)慣而來,用來誆騙她們。
如今四妹夏靜雙借由壽辰一提,按照夏錦嫻心軟的性子必然不會拒絕,到時也可憑借那繡功探究這到底是否是真實的夏錦嫻。
夏如夢之前的不耐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還以為夏靜雙已然倒戈,沒想到卻在這給夏錦嫻使絆子。
她睨了幾眼夏錦嫻,心中不免冷哼,這半路殺出來的不干不凈的程咬金也配和她們一同享這榮華富貴?
傅卿文的臉色稍有凝重,只一瞬她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倨傲。
可向來和傅卿文不對盤的二姨娘柳儀梅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精彩的表情,她漫不經(jīng)心地嘗了幾粒米,輕蔑說著:“喲,姐姐方才那是什么表情,是害怕嫻兒不會繡嗎?”
夏老夫人箸子頓了頓,很是不滿意用膳的時候還有人多嘴給她添堵。
發(fā)覺老太太的不悅,傅卿文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沒有與她起爭執(zhí),反而是夾著一夾青菜往夏錦嫻碗里,這才慢慢說著:“嫻兒如今身子虛得很,你這個姨娘不心疼也就罷了,我這個做娘的難道不會心疼?”
夏錦嫻之后一直搭腔,斯斯文文地咬著青菜,十足地大家閨秀風(fēng)范。
柳儀梅倒是想關(guān)心夏錦嫻,可她偏只是個妾室,哪來的資格對大房嫡出噓寒問暖?
現(xiàn)如今這夏錦嫻是真是假尚且未知,她更不可能腆著臉去討好。
“離小雙壽辰也還有些時日,嫻兒若是慢慢來,也未嘗來不及。”三姨娘孫月香連忙出來打圓場,看到傅卿文的臉色后話鋒一轉(zhuǎn),“若是嫻兒太過勞累,那便算了罷。小雙你也老大不小了,怎能這么不知規(guī)矩?!”
夏如夢卻是沒了之前的蔑視,像真與夏錦嫻姐妹情深一般落下了一行清淚,左手飛快地擦著淚,右手不停地給夏錦嫻碗里夾菜,念叨著:“這是姐姐從前最愛的清蒸魚,我專門讓廚子做的,嘗嘗,是否還是從前的味道?”
夏靜雙聽到訓(xùn)斥原本有些委屈,看到夏如夢的動作也殷勤地為夏錦嫻盛了一碗玉米粥,“姐姐素來愛粥,雙兒親自挑選的食材,也不知合不合長姐口味?”
突如其來地討好讓夏錦嫻差點摸不著北,仿若從前的夏錦嫻當真與她們二人關(guān)系甚好一般。
但傅卿文僵硬的表情昭示著事實并非如此,那她們二人必然是抱著目的而來。
眼前的粥和魚頓時就成了燙手山芋,夏錦嫻有些不知所措。
心中雖是跳得有些慌亂,但她面上還是云淡風(fēng)輕,不著痕跡地瞅著傅卿文。
只見傅卿文僅是捏著調(diào)羹慢悠悠地喝著熱湯,并沒為此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
看來這當真從前夏錦嫻愛吃的食物,她輕輕捏著魚肉就往嘴里送。
細細咀嚼間,她總覺得有淡淡的熟悉之味,一時間她也沒分辨出來,又送了好幾塊魚肉進嘴。
魚肉包裹著湯汁,肉質(zhì)鮮美入口即化,夏錦嫻?jié)M足地小聲哼哼,傅卿文投來不滿的眼神。
夏錦嫻瞬間哽了哽別過頭輕咳了幾聲,老太太當即也有了些不耐煩之意。
一旁的夏如夢別有深意地望著夏錦嫻,眼睜睜看她喝了粥吃了魚,仍舊安然無恙,心中對她的懷疑不由得濃重了些。
“有些從骨子里養(yǎng)成的惡習(xí)怎會一時半會就能改掉呢?夫人這事急不得,得慢慢來。”
夏如夢語氣里惡意一片,聽得傅卿文狠狠把箸子拍向桌面。
一陣悶響令眾人噤了聲,夏如夢身子更是抖了三抖。
夏如夢求救似地望著親娘,可柳儀梅只扔給了她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柳儀梅向來愛與傅卿文爭個高下,可也懂得見好就收,因為她家世,位分通通低于傅卿文。
連這女兒生下沒多久就抱到了傅卿文房中,夏如夢為這事從小不知鬧了多少次,也不知挨了多少板子,長大后才逐漸消停。
現(xiàn)在夏如夢好像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作威作福。
“偏房所出的小丫頭片子哪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夏錦嫻是你長姐,你要是再敢出言不敬,嫻兒心軟,我可不會。”
夏如夢身子不停發(fā)抖,連箸子都有些拿不穩(wěn)。
夏老夫人笑瞇瞇地哄了哄傅卿文,又哄著夏如夢,給了雙方一個臺階,這午膳才沒有不歡而散。
老太太一直望著夏錦嫻,除了方才讓她有些微微不滿,夏錦嫻其余姿態(tài)倒是讓她很是欣慰。
難為了夏錦嫻養(yǎng)在民間多年,竟然舉手投足間還滿是千金的驕矜之氣。
可她好歹也活了一輩子,夏錦嫻如此模樣她挑不出毛病,卻也顯得太刻意了些。
夏錦嫻注意到夏老夫人的眼神,心中發(fā)怵,她默默別開眼又往嘴里塞了幾塊魚肉。
熟悉的味道越來越重,夏錦嫻悄悄按了按小腹。
要是現(xiàn)在做出什么不雅的事情來,不知道夏如夢聯(lián)合她親娘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她舀了一勺玉米粥,試圖壓下胃中的不舒服。
“不知嫻兒在外的時候可否還是見樹就爬?當年你手腳可利索了,咻一下就沒了影,可嚇死奶奶了。”
夏錦嫻眼皮一跳,狠狠克制住了抬頭的欲望。
想必如今傅卿文也不會分她一絲眼神,若是被柳儀梅她們看出一絲端倪,她都可能會死。
夏錦嫻垂頭不停轉(zhuǎn)悠著眼珠子,傅卿文從沒給她講過真夏錦嫻從前這么野。
轉(zhuǎn)念一想,夏錦嫻養(yǎng)在深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是如此大家閨秀怎會做出這樣胡鬧的事情來?
這夏老夫人,恐怕是在詐她。
只是這也太蹩腳了,夏錦嫻摁住隱隱發(fā)疼的小腹,抬眸后笑臉盈盈,隨口胡謅著:“奶奶,你恐怕是記錯了,從小嫻兒就在房中彈琴繡花,怎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許是如夢幾個妹妹,你給記岔了。”
老太太面無表情,只是眼眸又冷了不少。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難不成如夢就不是養(yǎng)在夏家的千金了嗎?自然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柳儀梅呵斥著。
此時,夏如夢卻是扔掉箸子,指著夏錦嫻,道:“奶奶,別聽她胡言亂語,她壓根不是長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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