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在狹小的縫隙間飛速穿梭產(chǎn)生的激流，發(fā)出呼嘯的高頻鳴叫，人們是白熾燈光下成群結隊的螞蟻，忙忙碌碌，疲憊又麻木。汽車或是地下鐵，還有什么方式能擁抱這座城市?或許，從九龍?zhí)恋男鷩W到淺水灣的寧靜，從黃大仙的山路到南丫島的海風，以這種速度經(jīng)過的城市，最美好。

香港

          綠意九龍?zhí)?敞快淺水灣

            原來開始一段路途，只需要一個念頭。入春，特地給自己放了半天假，推著自行車從九龍?zhí)脸霭l(fā)。這一次，沒有西服，沒有高跟鞋，沒有文件夾和筆記本，只有這輛貝殼白山地車。將平日“如影隨形”的工作拋到腦后，沿著E22路巴士路線，出發(fā)。

             在自行車上的時候，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360°的視野帶來，全新的、完整的、不一樣的香港。它不再冰冷或市儈，鋼筋混凝土的灰白被蔭蔭叢叢的綠色取代。聞一聞，空氣中彌漫著的味道會因為逐漸深入山路而變得純粹。這一切，如爵士樂輕快的節(jié)奏，盡在掌握中。無論是就快到達的理工大，還是最終將抵達的清水灣，每一個目標都令人振奮。想象著最終把自行車推倒在沙灘上，朝著海岸線奔跑的快感，心就要起飛了。

            山頂觀光列車

             剛越過理工大之后沒多久就是一個急轉(zhuǎn)彎的路口，它正處在一個上坡的最頂峰，一輛紅黃相間的小巴正悠悠地轉(zhuǎn)彎，朝反方向走遠。停下自行車，目送小巴遠去，再轉(zhuǎn)身抬頭，竟然從斑駁的南方闊葉間隙里，看到一片使勁瀏覽也無法盡收眼底的美景。原來已經(jīng)抵達高地了，前方深藍色的海平面像鋪上油彩的畫布，顏色鮮艷又深刻。海面上相接在一起或是孤立著的大大小小的離島，像綠松石散落在海天相接的地方。而朝右看，一個彎刀似的淡金色沙灘，那便是淺水灣了?；蛟S現(xiàn)實中的騎行，并沒有所謂飛馳時發(fā)出的嘩嘩的聲響，但那種朝著大海前進的快感，還是真切地印在了腦中。

            黃大仙舊地尋新意

            黃大仙是福地，那里一所高聳卻簡陋的公寓樓，是自己來香港時的第一個棲息地。又一個周末，騎上貝殼白順72路小巴路線一路向東北行進。接近鳳德道，就算是進入了黃大仙的腹地。離開大路，盤繞在公寓樓周圍的各種單行線構成了這個老區(qū)的筋絡和血脈。打算休息一會兒，便下車推行。頃刻間，車水馬龍逐漸隱去，城市的音頻像被弱化了，飛鳳街集市里發(fā)出的當?shù)厝烁特溣憙r還價的聲音則被放大起來。繼續(xù)深入，一片古老的居民區(qū)出現(xiàn)眼前——像坐上了時光穿梭機，瞬間回到上一個時代的香港：

            一條寬只有一米余的巷子，被兩邊商鋪里傳出的各種味道包圍。不足20平米的牛雜米粉館掛著金字招牌，隔壁就是賽馬會。購買馬票的大多是老人家，累了或是餓了就在牛雜米粉館門口支起的席周圍坐下。也不管認識或是不認識，一個圓桌，有位置那就可以是你的我的他的，氣氛祥和一片。再往巷子深處走，是一家名叫“金鼎鍋貼”的小館，“冰凍豆?jié){”4個繁體毛筆字寫在一張白紙上，就這樣簡簡單單被貼在玻璃窗上，誘路人進屋解解干渴。把自行車?？吭陂T口的人行道旁，干脆走進小館喝碗甜豆?jié){。這才是真正的香港吧，它充斥著開車時從不曾浮現(xiàn)的細節(jié)。好像電影畫面，一位坐在我身邊的太太始終笑盈盈，視線相交時，她用粵語說：“姑娘，你的指甲油顏色真漂亮。”不似Office間的阿諛，更非泛泛之交的奉承，這番友好與溫暖，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

            南丫島自由隨風

            從小館離開，避開大路順著小巷一直騎到鉆石山，沿路還有各種茶餐廳、甜品店和賣雞蛋餅的小攤。這才是真正的香港，是包裹在維多利亞港璀璨間最溫暖的部分。

            打愛上騎行后，就想來一次離島行。當這個念頭從腦中冒出，就決定下一站是南丫島了。說走就走，這一日晴好，帶著自行車來到尖東碼頭，和貝殼白雙雙登上海船，冒險就正式開始了。

            來南丫島的騎行者大多是老外，同時他們也是南丫島上的居民。在九龍或港島工作的外國人，會在南丫島買下屬于自己的別墅，節(jié)假日來到這里，享受與都市生活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情調(diào)。沿途經(jīng)過兩邊的矮房，有些房子的墻壁并不用瓷磚或大理石裝潢，而只是在墻面上涂上鮮艷的顏色，這讓人聯(lián)想到石澳——它們的共同點，是帶著一種置身熱帶童話的興奮感，讓人無力抵抗，不斷向前。

            越過一個木制的小拱橋，穿越樹林，竟然誤闖入一片海岸。右手邊，一個碼頭工廠的大煙囪是唯一的風景，被加工過的圓柱形大巖石凌亂鋪排在工廠建筑與海水相接的地方，顯得有些威嚴。這是一片無人的海灘。越過它再回到樹林中，沿著小路一直上坡，就到了有風車的山頂。這是這座島上所有居民的電力來源，也是每個來南丫島的人都要駐足留影的地方。陽光強烈的時候，緩緩轉(zhuǎn)動的風車葉子會在地上映出巨大的倒影，而自己卻如同進入了大人國的小角色。

            山頂風車正面對著兩條路，一條寬闊一些，總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另一條狹窄陡峭，朝著陌生的一片海延伸過去。無人問津的小路反而有著更大的吸引力，路的盡頭是一片寂靜的村屋：村屋的院子里偶爾有人出來，家家戶戶門前晾著洗好的衣服，當然，還有健碩的看門大黑狗。推著自行車一直穿越到這片村屋的盡頭，不經(jīng)意已被這份恬靜深深感動。

            太陽落在海平面上的時候，冒險也結束了。然而，太多與冒險相似的情緒還在心里不斷翻騰著。如果閉上眼想 象香港的樣子，只是維港夜幕降臨后華麗的燈光，或是中環(huán)乳白色陽光下制服人群交織的街道，那你一定不曾放慢速度來享受過這個城市。香港，是一個需要主動去掌握節(jié)奏，然后盡情審美的地方。那么，還有比騎行更好的方式嗎?